葡萄园的一年(以波尔多为例)

葡萄园里的工作全世界都基本一样,有一个基本模式。但是在波尔多地区以及欧洲的葡萄酒产区,每次耕种的时间都随气候以及天气条件而定。对于饮酒的人来说,很容易就忘记种植葡萄并不仅仅是收成带来的喜悦。犁地以及剪枝等日常枯燥的工作很多时候都必须在严寒的冬天完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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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

葡萄收成之后就开始葡萄藤的新一轮生命轮回了。叶子凋落了,树脂开始减少了,葡萄树开始进入冬眠状态了。上一年度生出来的葡萄枝就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剪除,只留下足够的芽,以待来年长出极其有限的枝条,这样控制产量才能保证葡萄酒的品质。冬剪是控制产量的最有效的办法。剪枝可以从葡萄收成结束立即开始(在波尔多通常是12月份),一直持续到次年三月份。这是一个漫长而又寒冷的过程,最暖和的时候就是把剪下的枝烧掉。当地的餐馆和居民会把它用来烤牛排,或是以其它方式物尽其用。

随着白昼越来越长,气温越来越高,葡萄也开始从冬眠状态苏醒了。当树脂开始流动的时候(果农们从剪枝的痕迹上可以看到树脂在凝聚滴落),这时候的葡萄树是非常脆弱的,一场倒春寒可能让果农颗粒无收。取决于当地的气候条件,一些野草也伴随着葡萄藤慢慢成长,等野草长得差不多的时候,果农们开始犁地,把野草埋在地下当作有机肥料。这时候也要开始治理病虫害了。

春天

葡萄已经展现出生长的迹象。四月下旬,葡萄芽开始冒出来,一直到初夏,年轻的生命力都需要得到精心的呵护,尤其是防止突如其来的霜冻。这时候的芽也非常容易被疾病以及虫害侵蚀:喷洒农药有利于抵御天敌,但有机酒庄和纯生物种植的酒庄则不得不采用其它方法。犁地,疏松土质,让空气能够流通,这对土壤非常有利,也可以有效控制野草;这时候也需要施肥,让葡萄能更茁壮成长。随着天气渐渐暖和起来,新的葡萄苗也可以栽种了。

当葡萄藤开始攀爬时,那些新长的藤就得绑在铁线上,否则那些藤和叶子会遮挡住果实,阻碍了葡萄的成熟。枝繁叶茂的葡萄树也需要再喷一次药,以阻止疾病以及细菌的侵入,避免葡萄叶子或果实发霉或长菌。但现在在波尔多,越来越多葡萄庄园尽量少喷洒农药了。

夏天

长芽八周之后,6月份,葡萄开始开花,大概十天后结果。这是一年中最令人牵肠挂肚的时候。最理想的天气状况是暖和干燥平衡的天气,气温大概在20~25摄氏度。果农最不喜欢的天气是寒冷的雨天,这会阻碍结果,这也意味着葡萄将歉收。

不同的葡萄品种在不同时期开花结果。——这对于果农尤其是波尔多的果农来说算是一种保险,因为有些年份,一些品种可能无法开花。梅洛,波尔多种植最广的葡萄,是一种非常活跃、多产的品种,通常比较早发芽,这样对于依旧寒冷的天气来说,就是一场考验了。梅洛的葡萄皮薄,它对于雨水以及疾病的抵抗能力也较低。赤霞珠,波尔多的另一个品种,就正好相反,它晚熟,所以需要较厚的皮才能在多雨的波尔多存活。

雨水和寒冷虽然会阻碍葡萄普遍成熟,但在这个阶段果农似乎也无计可施。他们能做的就是把那些枝条藤桠尽量绑好,让它在寒风中不至于吹断,并将特别多余的枝条去掉,还必须尽量控制虫害以及疾病,当然,他也还得每天在胸前画十字,祈求上天能赐给他们一个好的年头。

要想酿出高品质的葡萄酒,在葡萄园里的工作就正好相反,就是尽量控制它的茂盛。过剩的枝条被剪去,这样剩余的果实才能吸收到更多养分,积聚更多的香味,而不是把精力都花在长枝条上。(通常来说,葡萄树越挣扎,酿出来的葡萄酒果香味就会越浓。)

八月份,葡萄开始着色。这是葡萄开始要成熟的象征:葡萄糖迅速累积,它的酸度也保持平衡。在这个阶段,剪掉一些不够成熟的葡萄,有利于保持葡萄的品质,英语里称为green harvest,法语则称为vendange verte。最好的葡萄最先变色,所以把这些留住,另一些青葡萄则可以剪掉。

剪掉不成熟的枝条是最大的赌博,随着葡萄果实愈加饱满,它对于雨水和霉菌的抵抗力就愈加脆弱。只要一场冰雹就可能让果农颗粒无收。所以把一些好的果实扔掉,对于果农而言,就是下定了决心准备酿造最高品质的酒,无论代价如何。

非有机的果农在这时候也还必须喷洒农药,还得时时控制叶子长得太快。叶子太茂盛会影响葡萄吸取阳光,减少光合作用。但是在特别炎热的2003、05和09年,正好相反,必要的葡萄叶遮盖了一些阳光,才使葡萄不会过度成熟。这时候果农开始磨刀霍霍,准备新一年的收成。他们要把发酵罐和其它酿酒设备准备好,榨汁机和酒桶清洗干净,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毫无瑕疵。

秋天

秋天是收成的季节。大约在九月的第一周,有时候更早一些,干白葡萄就成熟,可以采摘了。具体收成的日子则被密切关注着,当葡萄的甜度和酸度以及葡萄自身的生理成熟度达到完美平衡时,才进行采摘。不够成熟的葡萄缺少糖分和口感,过熟的葡萄则少了香味和新鲜劲。葡萄采摘下来后,尽快送到酒庄进行榨汁,以避免被过度氧化。这时候精心照料与否是好酒与一般酒的分水岭。很多果农都会让葡萄略微过度成熟,再去采摘。

甜白葡萄酒(贵腐酒等)酿造厂家则仍在祈祷能有一个像印度一样的夏天:早上湿润多雾,下午晴朗,这样才有利于贵腐菌吸附在葡萄皮上。贵腐菌感染的葡萄通常都是多次完成采摘的,因为贵腐菌不会一次全部长成,长成一颗就收成一颗。经常延续到十一月份中下旬。

收成结束后(干型葡萄酒通常是在十月中),葡萄叶子变颜色并凋落,白昼越来越短,树脂也开始回流。这时候,酿酒师在酒窖里辛苦地照看着发酵等过程,葡萄园里则空荡荡的。又一个轮回在开始进行着……